万缕金丝芒自他身后射来,他逆着光,剧烈的明暗反差中,萧瑶眼前有些发黑,看不清他的神情,心神却不自觉被他的注视锁住。

    “季大人为何这般望着本宫?”萧瑶动了动唇瓣,将心口连她自己都不懂的异样感按捺住。

    季昀驻足站定,微微侧身,挡住直射在她眉眼处的烈阳,萧瑶目力渐渐恢复,只见他清隽眉峰微挑,泠声问:“公主不是一向嫌恶微臣么?如今微臣名声有瑕,众人皆避之不及,公主为何不避?”

    好不容易将萧瑶现身画舫之事瞒住天下人,这几日,季昀夜夜梦见那日情状,又日日对着她的小像告诫自己,切勿再去见她,唯恐身上污名沾染带累她半分。

    偏偏她自己找来,光明正大在翰林院外找他,季昀紧闭的心扉訇然粉碎。

    心口思绪,如听到号角声扬蹄奔涌的千军万马,顷刻晕染眸底,漆眸沉沉,迸射出的眸光却如夜空灼灼繁星。

    “本宫何曾嫌恶过季大人?”萧瑶眨了眨眼,准备厚着脸皮不认账,可对上他咄咄逼人的眼神,气势不自觉弱下去。

    别过脸继续看着那群嬉闹的孩童,清了清嗓子道:“季大人乃国之栋梁,本宫欣赏还来不及,季大人对本宫误会颇深,可是有奸人离间?”

    哼,虽是她有意推脱,可睿王那家伙,为了笼络季昀,肯定没少说她坏话,称他为奸人定没冤枉他。

    初见时,沉浸在失去皇兄的悲恸中,她对季昀的嫌恶确实过于真情实感了些。

    等等,季昀早早站到睿王阵营,她自己不会是第一个推手吧?

    思忖间,萧瑶欲哭无泪。

    “哦?如此说来,倒是微臣气量小,冤枉公主了。”季昀一身负于身后,微凉指骨往掌心攥了攥,“不知公主此番来找微臣,所为何事?”

    眼前浅青长裙配松绿披帛的佳人,比河畔细柳还袅娜,偏是个媚而不自知的磨人精,还是个谎话信口拈来的骗人精。

    “本宫……”萧瑶涂着口脂的唇,被晚霞染得潋滟,动了动,却一直语塞,答不上来。

    河堤那边,几位锦衣公子拍马而来,他二人,一个思量着如何开口,一个好整以暇等着,都未注意。

    倒是惊着顽童们身侧跟着的仆婢,忙拉着自家小主子往路边避让。

    偏有几个性子顽劣的,趁马儿弛过之时,拿弹弓裹住棱角尖利的石子,拉至最紧处,猝然松手,石子重重击在马腹。

    马儿吃痛,甩开蹄子胡乱朝前冲。